2016年8月8日星期一

因緣業已悄然延後

梅雨,終於在這端午時分,獨自演奏了一夜綿綿的雨音饗宴。而我也如同在童年故鄉的瓦頂下夜眠一般,靜心地聆聽這來自宇宙間的天籟抒情。雨還在下,落滿一湖煙,斷橋絹傘,黑白了思念。

此種梅雨綿延雨聲回蕩的場景,雖不若《映象西湖》舞臺劇,那樣的跨越時空千年,那般的纏綿悱惻,但是那股油然而生的無盡鄉思與親情,卻總是在我的心靈腦海之中,不斷地徜徉、縈回……



今年梅雨,姍姍來遲,它跨越了五月的殷殷期盼,來到了六月“芒種”節氣過後的端午時分,但總算還是給了那些乳鐵蛋白翹首盼望的人們,一個美麗的意外結局。

淅淅瀝瀝的雨夜,夾雜著撒豆般的叮叮咚咚聲響,在這富有節奏幻化的大地演繹之中,不僅袪走了白天豔陽的暑熱,也帶來了一段悠遠綿長的童年記憶。五十多載的人生歲月悠悠,數不清的夢中鄉情綿綿,在這氤氳縹緲的過往雲煙裏,尋覓摭拾幾許童年故園的芳蹤。驀然回首,往事歷歷,只是對那已經逐漸從記憶中遠去的故鄉倩影,還真有著一番“青山依舊在,幾度夕陽紅”的無奈與感歎。

固然,這記憶中的童年家園,早已隨著農村現代化的腳步,消失得無影無蹤。然而,不論新式的現代建築是多麼的堅固、華麗,似乎仍然比不上從前那種由茅草和紅瓦土牆所建構的房舍之家,那般的溫馨怡人,那樣的富有人情味。雖然在那個時候,對於颱風的來襲,內心總是忐忑不安、徹夜難眠;在大雨傾盆之際,還得找來鍋碗瓢盆,迎接那些由屋頂落下的雨水。

多次返回家鄉故園,來回漫步於新屋周遭,片片記憶,總會在腦海不斷翻騰,企求從眼前的現實環境之中,尋覓幾許過往的蛛絲馬跡。只是很遺憾的,那曾經記憶雨聲的瓦房,已經完全從視野中消失,不留任何的半磚片瓦;而那一面記錄著童年榮耀,貼滿獎狀的客廳牆壁,也早已羽化成了塵土。只留下三張當時從粉牆匆匆免疫系統撕下的殘缺獎狀,見證著這段親自走過的童年歷史時光。

總是惦念著這棟曾經陪我成長的竹造家園,已記不清有多少次在恍惚的夢境之中,於傍晚和深夜時分,前去關上大廳通往後院的木門。依稀還清晰地記憶著這扇木門並不很牢固,所以得特別謹慎予以拴妥,以防宵小的趁機侵入。甚至有時還會用木頭和犁耙予以支撐擋住,尤其是在那颱風即將來襲之際。

雖然這個地方,只是存放著喂豬用的甘薯簽,以及一些犁田的農用工具而已。當然,牆壁上頭還會掛著幾頂斗笠,以及幾張穿起來有刺刺感覺的蓑衣。雖然它穿起來有些笨重,卻很溫暖、透氣,和現在流行的塑膠雨衣,那種雨天冰涼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。這蓑衣的造型分成上下兩截,就如同“斜風細雨不須歸”以及“獨釣寒江雪”畫面中,扁舟漁翁垂釣時所穿著的那樣。

在那經濟情況欠佳、物質環境缺乏的情境下,屋後所種植的兩大叢刺竹,自然成了我家建築房屋和搭蓋棚架的支柱來源。依循著時序幻化,刺竹總是生生不息,竹筍會不斷從土中冒出。為了穩定竹子的數量來源,父親不僅從來不曾挖取竹筍食用,而且還會為它們添加泥土和灰燼。也因為竹密葉濃,那高高的更年期中醫竹梢,經常吸引著鳥類在此鳴叫和築巢,繁衍生命的下一代。

面向此一竹林斜影的綠意場景,倒使我想起了“竹密不妨流水過,山高豈礙白雲飛”那句話來。自然界的氣度與寬容,著實值得同樣居處於大自然之中的人類,細細的品味與省思。



從小就很喜歡雨,尤其是在煙雨濛濛的時分。那種水滿池塘、蛙鳴田野的景致,若是再搭配著綿綿雨絲的灑落,則其氤氳景象與縹緲意境,將更讓我那顆幼小的心靈為之著迷。

當然,如果碰上夜晚的綿綿雨勢,在緩急有致雨聲的波波催眠之下,那麼那晚將絕對會是一夜好眠。從小到大,由鄉村到都市,這來自穹蒼大自然的人間雨霧,對我那感性的心靈而言,魅力似乎並沒有多少的改變。而江南的水鄉澤影,淒美的煙雲聚散,也在歲月風華的不斷流淌之中,不知不覺地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印痕。

曾經多次造訪浙江的杭州,無論是帶領學生或是與朋友同行,每次都會走訪西湖。幾番長堤行旅,數度遊湖泛舟,不論是在晨霧縹緲的湖岸穿梭,或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徜徉,總是有著一種不同往昔的境界感受。記憶中,曾經有一次夜宿於湖邊招待所,那晚就在姊妹校師長的邀約下,穿越人聲鼎沸的“曲院風荷”庭園,觀賞了《印象西湖》舞臺劇那纏綿悱惻的水上表演。

當天晚上,月明星稀、清風徐徐,蘇堤隱約的林影,在燈光飄逸的照映中忽隱忽現,幻化著天上人間的不同場景。在這晴朗的夜空裏,細細毛毛的雨絲,卻隱隱地從湖面中綿綿飄來,建構出一個不一樣的淒美景象。而一曲〈印象.西湖雨〉的悠遠樂音,也隨著《印象西湖》的劇情演繹,不斷從西湖的湖光水色之中,委婉地迴旋、縈繞……

“雨還在下,落滿一湖煙,斷橋絹傘,黑白了思念。誰在船上,寫我的從前,一筆誓言,滿紙離散。雨……站在湖邊,雨……遙望北岸。

雨還在下,落滿一湖煙,斷橋絹傘,黑白了思念。誰在船上,寫我的從前,一筆蝴蝶,滿紙離散。

我的告別,從沒有間斷,西子湖上,一遍一遍。白色翅膀,分飛了流年,長歎一聲,天上人間。雨還在下,淋濕千年,湖水連天,黑白相見。誰在船上,寫我從前,一說人間,再說江山。”

雨還在下,在這端午時分的梅雨季節夜晚,淋濕了千年,落滿一湖煙。它淒迷婉轉的動人故事,幾千年來,從來沒有間斷過,只是主角人物有所不同而已。斷橋絹傘,黑白了思念;一筆蝴蝶,滿紙離散。誰在船上,寫我從前,湖水連天,黑白相見。

白色翅膀,分飛了流年,長歎一聲,天上人間。無論是在山林或是澤邊,無論是在田園平疇抑或川流之境,只要有人居住的地方,這種淒美告別的依依場景畫面,將會俯拾皆是、處處可見,絕非僅見於西子湖上一處而已。

西子湖畔,長橋相送,書寫梁山伯與祝英臺的蝴蝶雙飛故事;雷峰夕照,斷橋殘雪,敘說許仙與白娘子的天人凡塵情緣。〈印象.西湖雨〉的悠悠旋律,一遍又一遍,在我的書房裏響起,分飛了流年,淋濕了千載,膚慰著世間無常的心靈愁緒,書寫著歷史長河的悲歡離合。



歷史不斷複演,故事不停翻新。斷橋絹傘,黑白了心中無盡的思念;一筆蝴蝶,墨染著滿紙離散的情愁。唐朝詩人崔護的〈題都城南莊〉──“去年今日此門中,人面桃花相映紅。人面不知何處去,桃花依舊笑春風”,似乎正可抒寫這番人事已非的無限惆悵與迷惘。不論是故鄉記憶的童年家園,抑或是西子湖上的親人離散。

梅雨不停,翩翩落下,在這端午時節的夜晚。它勾起了童年往事,重回了西湖印象;它串連了雨夜的綿綿風情,潑灑著歷史的悠悠情懷。只是,那原本理應甜美的天籟樂音,卻不知為了何種因緣,竟然讓我一夜心緒起伏、輾轉難眠,一遍又一遍,在古今時空之中,悠遊迴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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